洪 海按:革命道理讲透了,其实很简单,一通百通。严家祺等几位当代革命理论家的这篇革命道理就讲得非常通透,非常明白,非常深刻,然而又非常具体。过去中山先生和他的同仁们常讨论“知难行易”和“知易行难”的问题。对于一场社会革命或政治革命这样宏大的变革,当然是“知难”“行亦难”,但总的来说,还是“知难行易”。只有当更多的人懂得了革命的必要性,革命的必然性,革命的实质和意义,革命的手段,革命的可行性和可能性,懂得了革命的对象和目的,人们的心中普遍压抑着一腔强烈的革命热情,一股殷切的革命愿望,到一定的时候,革命烈火才能熊熊地燃烧起来。
严家祺等几位先生这篇深入浅出的革命大道理,唯一难以肯定的是它要求纯粹的和平非暴力。对此,我们认为周亚辉先生说得对:这次的即将到来的民主革命,是“需要依靠网路、依靠手机、依靠电视、依靠各种媒体的配合,这是一场广泛动员公民力量的革命、一场转变全国人心——包括共产党人、政府官员、军人和警察的人心的革命” 但是,这些因素,本身并没有保证中国的民主革命,必定没有任何暴力。武装暴动,武装斗争,武装起义,都有可能发生。只是大规模发生全国性的暴力革命,可能性很小。但是,局部的暴力革命,决定性的暴力革命,还是有可能发生的。而且这里我要补充一句,说不定暴动和起义,或者一次带有暴力色彩的群体性事件,会成为当代民主革命的第一块敲门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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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一一年辛亥革命距今一百年了,今天中国经济在高速发展,但国内政治状况又回到为了辛亥革命前夕。人们发现,有悠久历史的中国老是摆脱不了它的古老传统——秦、汉、唐、宋、元、明、清,王朝不断兴起,又不断衰落。现在轮到“中共一党专政的王朝”了。在中国走向共和的一百年——辛亥革命一百年,“中国向何处去”再一次被提了出来,海内外愈来愈多的中国人在思考、在讨论,中国会不会发生“二次辛亥革命”?
辛亥革命一百年来,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中国从“半殖民地”变成了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家,消除了军阀割据、实现了大陆的统一,在对外开放的同时,进行了工业革命和空前规模的城市化,中国已经从一个贫穷落后的“东亚病夫”变成了全世界的第二大经济体。
然而,中国两极分化愈来愈严重,少数人利用手中的权力攫取了巨大的财富,在奥运、世界博览会和灯红酒绿、歌舞升平的掩盖下,中国多数人的贫穷状况,依然如故。在一百年的巨变中,政治领域中的专制统治在共产党统治下变本加厉,“党天下”的“新帝制”代替了封建王朝“家天下”的“旧帝制”。现在的中国,“共和国”早已名存实亡,而且成了“警察国家”,人民权利更加不受保障。
中国工业、农业、科技和军事日益现代化,但“政治现代化”完全没有提上议事日程。社会经济自由化与政治上专制独裁的矛盾愈来愈严重。专制独裁造成的社会病态和社会溃败日趋恶化。
一百年前,腐朽没落的大清王朝迟迟不进行政治改革,导致辛亥革命的爆发。辛亥一百年後,专制腐败的共产党王朝走上了大清王朝的老路,迟迟不进行政治改革,面对每年数以百万计的维权运动和人民抗议,用尽了各种残酷的暴力镇压,正在中国大地上引发一场新的革命性巨变。在“辛亥革命”一百周年到来的时候,愈来愈多的人感觉到,这场革命性的巨变,有着与“辛亥革命”相同的目标——废除帝制、走向共和,可以称之为“二次辛亥革命”。
一场未来的革命,无法精确预测革命爆发的时间。这场将在二十一世纪爆发的革命,既有与“一次辛亥革命”相同的目标,又有不同于“一次辛亥革命”的新特征。这场革命,不是“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”的行动,不是李自成、洪秀全、毛泽东领导的农民战争,不是推翻“家天下”的王朝。这场革命,是废除新帝制、走向新共和、建设新资本主义的革命。
中国不是共和国
在二十世纪中国历史上,有两次造成政权更迭的大革命——辛亥革命和共产党革命,辛亥革命推翻了大清王朝和传统帝制,建立了中华民国。共产党革命在中国大陆粉碎了辛亥革命的全部成果,建立了一个新的“王朝”和新的“帝制”,造成了台海两岸的数十年的分裂。
辛亥革命的第一个成果是“废除帝制、建立共和”,共产党革命却“重建帝制、废除共和”。一九八九年“六四”後,我发表的第一篇文章是《中国不是共和国》(香港《明报》和《中国时报》,一九八九年七月二十三日),我在这篇文章中说,对很多国家来说,专制政体早已成为历史上的东西了。人们总认为,只要推翻了皇帝或国王,专制制度也就不再存在。当代中国的历史表明,一个国家即使没有名义上的皇帝或国王,即使号称“人民共和国”,专制制度仍可能存在。共和国不容许任何人成为名义上的或实际上的帝王,不容许国家的最高权力终身由一人掌握。蒋介石带有“国民党王朝”帝王的色彩,毛泽东、邓小平完完全全是“共产党王朝”的帝王。
辛亥革命的第二个成果是“开放党禁、设立议院”,共产党革命却建立了“一党专政”、设立了名为“人民代表大会”、实际上由共产党控制的、完全不能表达人民意愿的“表决机器”。
辛亥革命的第三个成果是“开放报禁、新闻自由”,共产党革命却建立了严厉的“新闻管制”,在电脑普及的今天,实行严密的网路封锁。
在大清王朝末期,人们要求制定宪法、要求设立议院、要求自由组党、要求废除帝制。辛亥革命後,废除了大清王朝的帝制,开始有了宪法,有了国会,有了选举,有了政党,但辛亥一百年後人们普遍认识到,宪法、国会、选举、政党统统丧失了原有意义,旧帝制没有了,中国却建立了一个没有皇帝头衔的“新帝制”。
如果说,中国历史上的“王朝”是“一家的天下”,那么,今天的“人民共和国”则是“一党的天下”,是披着“共和”外衣的现代“王朝”和现代“帝制”。辛亥革命的成果被共产党革命全部吞食了。
中共王朝的改革開放,是大清王朝在十九世纪“洋务运动”的现代版。“洋务运动”因中国在甲午战争中的失败而破产,引发了光绪帝的政治改革——戊戌变法。与“洋务运动”不同的是,上世纪八十年代,邓小平主动作过两次政治改革。一是一九八二年憲法明文規定國家主席、國務院總理連任最多一次;二是一九八七年趙紫陽領導下擬定了《政治改革總體方案》,這一方案得到鄧小平的認可,寫入了中国共产党十三大政治報告。赵紫阳政治改革方案因“六四大屠杀”而被尘封。“六四大屠杀”後,中国一步步变成了一个拒绝政治改革、以暴力统治的“警察国家”。
十九世紀以來中國變化的規律是:“大事件、大變革;中事件、中變革;小事件、小變革;沒事件、不變革。”“文化大革命”引发“改革开放”,“六四大屠杀”後,中国放弃马克思主义,开始资本主义化。如果说,中国在甲午战争中的失败引发了戊戌维新,那么,可以说,八国联军入侵北京,迫使慈禧太后实行新政。二十世纪初,慈禧太后派五大臣到欧美日本考察宪政、一九0八年宣布“预备立宪”以九年为限,即九年後召开国会、推行宪政。清王朝末年,要求政治改革的请愿运动风起云涌。一九一0年,立宪派发动了要求“迅速召开国会”的四次大请愿。就像今天的维权运动一样,清末的请愿运动采取了和平、理性、非暴力方式,毫无越轨行为,但清政府把请愿人士视为“革党会匪”,不是押解请愿人士回籍,就是加以拘捕流放。
今日中国,把“稳定”看得高于一切。“稳定”只是“维护专制统治”的代名词。愚蠢的中国统治者不知道“稳定”有“动态稳定”和“塔顶稳定”之分。“自由民主法治和保障人权”造就“动态稳定”,对“上访人士”的截访,对维权人士、民主党人、法轮功的打压,与清末押解“请愿人士”回籍和对革命党人的镇压,如出一辙,在造就“塔顶稳定”的同时,引发革命。
一次辛亥革命的目标是废除帝制、走向共和。二次辛亥革命的目标是废除新帝制、走向新共和、建设新资本主义。
“旧帝制”的表现形式是“家天下”,“新帝制”的表现形式是“党天下”。废除新帝制就是要结束“一党专政”,建立民主政治。
“旧共和”是辛亥革命建立的不牢固的“共和”,“新共和”是“联邦共和”。走向新共和,就是要实现台海两岸统一,把“中华民国”与“中华人民共和国”统一成新的、名副其实的“共和国”,联邦制是两岸统一的最好选择。
“新共和”经济制度的基础不是社会主义,而是资本主义,而且是“新资本主义”,即有明确“社会目标”的新资本主义。
维权、上访、政治改革的道路一经堵塞,解决中国问题的道路就剩下军事政变和革命。军事政变在大多数情况下会使局势更坏,但军事政变可以造成突变,当一批有理想的军人掌握政变主导权时,军事政变就带有革命的性质。在从上而下的政治改革无望的情况下,只有革命才能把一个国家引向光明。在大清王朝末年,请愿运动的失败和其后清王朝成立“皇族内阁”等一系列事件,使立宪派对清王朝从上而下的政治改革绝望,纷纷转向革命。于是,爆发了辛亥革命。
今日中共主要领导人,既没有毛泽东、邓小平气魄和能力,也没有胡耀邦、赵紫阳的爱心和智慧,就像清王朝“亡国”的摄政王载沣一样,意志力薄弱、智商低下、判断力不强、外交和国际金融知识贫乏,与外国首脑在一起时像“机器人”一般。一次次该作为时“不作为”、一件件僵化而愚蠢的决定,正在为中国出现第二次辛亥革命准备条件。
辛亥革命後,在袁世凯接替孙中山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後一年,在中华民国的国会选举中,当国民党能以多数党组织“内阁”时,将要出任“内阁总理”的国民党人宋教仁遭到了暗杀。在这时,大规模军事行动和战争都会动摇幼弱的中华民国宪政基础。当大部分国民党议员主张“法律倒袁”的时候,孙中山主张“武力解决”,发起了讨伐袁世凯的“二次革命”。孙中山的“二次革命”动摇了宪政,为袁世凯後的军阀割据开辟了道路。二十一世纪中国的“二次革命”,不是孙中山式的“二次革命”,而是继承一百年前辛亥革命的革命精神,“革”中国专制政治的“命”。如果说,第一次辛亥革命“革”掉了大清专制王朝的“命”,那么,可以说,第二次辛亥革命将“革”掉“一党专政王朝”的“命”——走向新的、名副其实的共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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